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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垣·第十九章 独活(1 / 2)

而如今当时遥不可及,意气风发的清河王就在自己面前,却如一个没有生气的纸偶一般。

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,却没有身份去问。

“民女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。”她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死寂。

东方扶苏微微抬眸,一脸茫然。

“哦,何时?”

“民女七岁时,一年上元灯会,您和清河王妃赏了民女几锭黄金。”裴凌诚恳的说,“民女一直铭记于心。”

东方扶苏稍作思索,久远的记忆似乎重新被揭开,“我想起来了,那个聪慧的女童。环儿很喜爱你,你长大了。”

裴凌欣喜,清河的王记得她。

东方扶苏疑惑,“你怎会到宫里来的?”

“说来话长,清河洪灾,民女一家逃难至紫垣,被卖入了长公主府。长公主念及民女曾受王爷照拂,不忍我再受流浪之苦就收下了我。民女后来与四公主交好,来宫里小住。”

东方扶苏似乎有些出神,“清河如今这般局面,你可怪我么?”

裴凌摇头,“地方机关腐朽非一日之事,王爷身居高位不能察觉,此事不能不怪王爷,却也不能全怪王爷。”

他惨淡一笑,突然他目光落到裴凌手中的两个纸包,“给我看看。”

裴凌怔了一下,递给了他。

东方扶苏打开药包,一包是木色根茎状,未经研磨的草药,一包是白色的粉末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裴凌好奇的看着那几块根茎。

东方扶苏瘫坐在原地,两眼无神的望向远方,苦笑起来,两行眼泪也落了下来。

“父皇,母后,你们可看见了吗?”

“早知今日,我定与他争个高下……不至于此啊!”

他对着无人的方向喊道,捶胸顿足。

裴凌背后发凉,如今眼前失态的男子,哪里像当日初见的清河王。裴凌故作镇定,强压着内心的惊恐。

当马车停在长公主府,裴凌扶着清河王下车,直奔长公主的庭院去。

翠心见裴凌回来了,上前故作亲昵,“凌儿妹妹回来了,这半月在宫中可还好?这又是哪位?”

她没眼力见上来攀谈,裴凌烦闷,喝道,“清河王在此,让开!”

翠心惊慌,连忙让出路来。

东方荷华听到裴凌带着自己的同胞哥哥来了,搀扶着孕肚出来迎接。

兄妹抱在一起,两行清泪从她艳丽的脸上划过,她心疼得看着东方扶苏,“多年不见皇兄了,怎得脸色这么不好。可是一路疲乏了?来人,给皇兄接风洗尘。”

东方扶苏看见她也是眼眶湿润,支开众人,说有些事有些事要单独和她相商。

裴凌将两个药包递给东方荷华,说是陛下吩咐交到她手上的。东方荷华虽有疑惑,还是接下了。

“你立功了,裴凌儿。本宫明日再赏你。”东方荷华喜笑颜开。

裴凌惶恐,“不敢,都是陛下的吩咐,奴婢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
二人进入房内,裴凌心中惴惴不安,总觉得方才清河王的神色有异。

清河王在清河一带也是颇有威望,她自小便是仰望他的。正是因为元宵灯会明灯三千的一面之缘,她也立下了出人头地的愿望。

可今日看到在清河受万人敬仰的王爷无助的跪在太极殿,跪在皇帝面前。

如此天潢贵胄,也有如此无望的时刻么?

裴凌守在门外,她想宽慰东方扶苏几句,她想告诉他,清河百姓虽遭天灾**,却从未怪过他,一直视他为仁王,为英雄。只希望他不要如此失意,可以恢复往日的傲气和威仪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房中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。

裴凌打开房门查看,卢少兰上前阻拦不及,两人都被房内的场景惊骇。

只见东方荷华泪眼婆娑的跪坐在地上,怀中抱着口吐鲜血,身体不时抽动的清河王,哭喊着皇兄。

见裴凌和卢少兰闯进来,怒道,“关门!”

卢少兰眼疾手快关上门,裴凌睁大双眼,带着颤音问,“是否要叫太医……”

她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打开的药包上,里面的白色粉末已经不见。

她瞬间明白,里面根本不是给东方荷华的安胎药,是夺命的毒药。

裴凌狂跳的心无法安定下来,陛下把自己当成送信的阴差,毒死了清河王,自己今夜还有命活么!

东方荷华抱着清河王,她的手不住的擦拭清河王口中吐出的鲜血,泪流满面,秀丽的脸因悲痛而扭曲,撕心裂肺的哭喊,“皇兄……皇兄,荷华对不住你!”

东方扶苏颤巍巍的举起手,指了指裴凌,裴凌惶恐,连忙跪在他面前。

东方扶苏撕开袖口的缝合,那是一个环状的黄翡龙形吊坠。涓涓血液从他口中涌出,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,他用尽全力,艰难的吐出几个字,“找到环儿,承意……”

环儿?是清河王妃。

承意是世子?为何要托付于她?

来不及多想,她不住的点头,不能在清河王生命最后一刻让他不安心。

“裴凌绝对不负王爷所托,清河百姓一直爱戴着您,从未怪过您!”

东方扶苏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,鲜血将他的牙齿染得血红。失血过多,他的皮肤如雪一般苍白许多,好像马上就要融化一般,只见他慢慢合上眼睛,无力的垂下了手。

空气如死水般沉静,冬日的寒风从半开的窗口卷进来,冷透了屋内所有人的心。

东方荷华心痛不已,骤然哭喊道,“东方承乾,你好狠的心——”

裴凌试图上前安慰,东方荷华一挥带血的袖子,血腥味扑鼻而来,“滚!没用的东西,活着有什么用。”

东方荷华绝望哭喊压得裴凌喘不过气,她所认识的长公主一改往日的跋扈威严,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,如同一只受伤的母狼。

东方扶苏没有生气的躺在地上,方才还鲜活的生命,就当着自己的面消散了。

裴凌握紧手中的黄翡龙环,哭声犹如利刃一般剜着她的心。有了他的托付她就不会死,清河王生命最后一句话,救了她的命。

卢少兰捡起地上黄褐色的草药根茎,放在鼻下闻了闻,“这是独活。”

独活,独活。

双生子只留一人独活。

东方荷华眼底布满血丝,青筋暴起,哭得力气耗尽。龙凤胎,命运相连,悲喜同感,如今一人已死,另一人生不如死,极度的悲伤下她直接晕了过去。

卢少兰连忙叫人来,众人皆是大骇,裴凌痴痴的愣在原地,卢少兰抓住她的肩膀,“快退下,免得长公主怪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