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世安拄着乌木手杖下车,一阵寒风夹着雨丝刮来,他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又见了血。
抬头望去,府门上的御赐匾额歪斜着,金漆剥落如老人脱落的牙齿。
\"不对...\"柳世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,手杖底端暗格弹出一截锋刃,\"小心有诈。\"
父子二人戒备地推开大门,院内景象令他们僵在原地。
昔日花木扶疏的庭院如今遍地狼藉,碎瓷片与账册散落泥水中,回廊上悬挂的白纱在风中飘荡如幽灵。
几位老仆跪在正厅门前,见他们回来,顿时老泪纵横。
\"老爷!公子!\"管家柳忠踉跄着扑过来,\"老夫人她...夫人她...\"
柳世安的手杖当啷落地。他不需再问,已看见正厅内高悬的白幡,和那几具摆在堂中的黑漆棺木。
\"什么时候的事?\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\"昨儿半夜。\"柳忠抹着泪,\"老夫人留下血书后,就...就在祠堂悬梁了...\"
柳明德一把揪住老管家衣领:\"为何不报信?!\"
\"报不得啊公子!\"柳忠哭道,\"府外全是皇城司的探子,我们的人一出府门就被扣下了。老夫人怕连累您二位,连丧事都不让办,只要了一口薄棺...\"
柳世安已走入灵堂。棺盖未钉,老夫人面容安详如睡,只是颈间一道紫痕触目惊心。她手中攥着一块染血的帕子,上面歪斜写着八个字:
\"君要臣死,不得不死\"
柳世安跪在棺前,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。三声响过,砖面见了血。
\"母亲,儿子不孝...\"
柳明德红着眼眶进来,手中捧着一个雕花木匣:\"祖母枕下发现的。\"
匣中是一封火漆密信和一本陈旧族谱。信是老夫人写给儿子的:
\"吾儿世安:皇帝已获密报,知你身具西域血脉。三日前,皇城司抄了陇西李氏,罪名是'通夷乱华'。我柳家既与西域王族联姻七代,终难逃此劫...\"
柳世安的手剧烈颤抖起来。族谱翻到某一页,记载着二百年前柳氏先祖迎娶西域昭月公主的往事。旁边小字注着:\"子孙有异瞳者,当送归雪山神庙。\"
\"原来如此...\"柳世安惨笑,\"独孤帝不仅要灭柳家,还要斩断西域王族在中原的最后血脉。\"
柳明德不解:\"父亲,这究竟...\"
\"你祖母没告诉你?\"柳世安抚摸着族谱上那个异瞳先祖的画像,\"柳家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异瞳者,你曾祖是,我是,青鸾也是。这不是病,而是...\"
突然,府门处传来喧哗。父子二人警觉回首,却见是府中老厨娘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冒雨回来,手中还提着菜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