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停歇。马灯在风中摇晃。
肤色如玉,深色帐篷与深色薄被衬得整个人更加醒目,像夜色中的一颗星。
一只肤色比她深的大掌从额头乱发延绵进薄被之中起伏的曲线。
她眉心微蹙,终于慢慢睁开了眼,“……江倾?”
夜色宁静。
他的手从盖在被下的腰间一直延伸出来,到了她敞露在外的左手臂。
从肩头滑下,至左腕内侧。
纪荷心跳快了一秒,笑一声,“怎么不睡觉?”手腕动了动,想挣开。
他倏地握紧,拇指食指完全卡住那里。
纪荷神色不自在,试着又抽一次,仍然没成功。
僵笑了笑,“你干嘛?不睡?”
他握着她那只手来到她的锁骨,颈后枕的是他胳膊,这么一垫、一拢,整个人就好似锁进了他怀中。
“想我吗?”他忽然问。
肌肤相亲的感觉,令纪荷有点恍惚的幸福。
恍惚这一切不是真的。幸福这一刻真真实实存在。
他睡觉的习惯,搂着她的姿势,半夜里磁性的嗓音抵在耳后震动的幅度,和三年前在澜园那段日子一模一样。
纪荷垂眸,看到他小手臂青筋毕现,那里面是生命的热血。
忽然气息微乱,身子不由往后靠,和他抵更近。
他笑,“别撩我……”
上一场有多销魂,食髓知味。
只是顾着她长途奔波,没多折腾。
面颊红了,纪荷抿唇好一会儿没说话。
彼此静静侧躺着,相拥着,许久,她才望一眼下方的金三角洲平原,哑声,“那里是你曾经战斗的地方?”
“你没说想我。”虽没追问,但也没忘记上一个问题。
“想我吗?”复问。
纪荷颤笑,“有一点。”
“只有一点?”
“很多点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他立即用这三个字回报。
纪荷想起他三年前就喜欢说我爱你,时时刻刻,不分场合地点。
她却吝啬的只有一句关于爱的话:我爱你,但希望各自安好。
后来他“牺牲”,纪荷因为自己的这句唯一关于爱的话,好些天、好些天的彻夜难眠。
他此刻没有问你爱我吗?
只问,你想我吗?
他知道她爱他,但想不想才是关键,因为她可以很爱他,但是不想他。
当年离开南江时,如果不爱,怎么会将第一次给他?
可即使那样做了,她的理智却能战胜情感,一走十年,不想起他。
江倾是两个都想要。
爱他,想他,生生世世都是他。
他是占有欲极强的男人,爱时不顾一切,寻求回应也过于执着,现在似脱胎换骨,安安静静守着她,得她只言片语回应,心满意足。
纪荷觉得现在的他刚刚好,以前也没有不好,但压迫感太强,必须爱他、回应他。
现在,忌惮着她,小心谨慎,察言观色。
“卑微”的令人心动。
她嘴角翘起,一侧脸往他手臂埋了埋,闭上眼,睫毛戳着他热血滚滚的皮肤。
那只手磨了磨她腕,低音,“每个角落都去过,日子挺苦,尤其想女人时受不了。”
“你滚……”纪荷笑斥一声,“前头正正经经,后面又不行。”
“说真的。”江倾吻她如玉的一侧耳垂,两手臂将人锁更紧,“什么苦都能吃,就生理需求难受。”
“金苍浩有个妹妹?听说喜欢你?”纪荷红着脸问。心里想的却是,只怕不止金苍浩妹妹,这个冯勇家里女眷也不少,她上山时,听到些闲言碎语,说他之前养伤,有一位女性寸步不离服侍。
不知何方神圣?有没有机会见到?
他却若无其事笑一声,“哪个妹妹?不知道。”
“我不介意。”纪荷语气正常,“出门在外,时间也长,有两三位红颜知己正常。”
“你再说我操`死你。”
和以前动不动“信不信我干死你”一个口吻。
纪荷忍俊不禁。
他生气,忽然冷笑,“没满足吗上趟?”
认为在挑衅他。
“没有……”纪荷否认,同时身体往前挪,他立即追来,又紧紧贴着,警告,“小心说话。”
气氛突然暧昧,纪荷蹭了蹭,干脆转身,将自己送进他怀里。
雨又似乎细细落起来。
门敞开着,纪荷感觉后背有雨雾作祟,然而贴着他的位置又炙烫无比。
不一会儿水声大起来。雨点似乎又砸在帐篷上,纪荷睫毛发颤,求饶说,“我撒谎的……”
“知道。”他俯首耳语,“就是想让我这样……”
伴随着动作,这话听在耳朵里,纪荷又开始抖。
她彻底闭上眼睛。
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,每一个细节,充满原始味,仿佛这群山之间,将人类的一切欲望变得纯粹,他又开始叫她宝贝,这事儿之外,从来不叫她宝贝。
纪荷感到难以忍受。山上的夜雨大,似乎要将帐篷冲垮。
江倾说,雨来得正好。
一开始没会意,后来身在其中,才知其意。